陈一荞也不知道自己如何落水的,试完嫁衣的她身心俱疲,打发了所有下人,自己一个人到花园散心,看着鱼塘她想起了七夕的河灯,想起了赵云轶说她是他此生唯一的妻子,想起了赵云烛冷笑着说自己为什么要娶一个官从五品的女儿,然后自己就被一股力量推进了鱼塘,秋日的河水已经十分刺骨,一开始她还在挣扎,后来感觉死亡将至反而平静了,脑中浮现了四年前进宫的光景,那天艳阳高照,母亲对她嘱咐了很多,送她和丫鬟兰鸳上了马车。

    正阳十一年,圣上和皇后想在各个皇室宗亲大臣的女儿里挑几个年龄相当的小姐给公主做伴读。给皇室做伴读自然是德行才情样貌都要兼备,尤其嫡公主云景的伴读自是要挑最好的。各个世家动了起来,纷纷递折子给圣上,命妇们也给皇后做推荐人选,翰林学士陈长严陈大人学富五车、博古通今,他的女儿陈一荞年方十五和嫡公主同岁,继承父亲才情,小小年纪作的诗已经在京都流传开来,是世家小姐里拔尖的人,于是还没等陈大人自己递折子,陈小姐就登上了嫡公主的候选榜。

    一枚候选令传到陈府,传令的太监坐在大厅里边喝茶边说:“皇后娘娘对令爱十分关照,点名让咱们瞧瞧。”气定神闲大有不见人不走的架势,陈氏夫妻面面相觑,后院人来人往,已然乱成一团,大小姐又跑出去了。

    “小姐,今天出去为什么要扮男装?”兰鸳边抱怨边整理头发。

    陈一荞展开折扇掩面说:“我们是去只能男子去的地方,听母亲讲表哥最近天天去,舅母拦都拦不住,我们就去会会这个留香坊,钱带够了吗?”

    兰鸳拍了拍荷包:“带够了,上次公子说了,以后偷偷出门,钱一定要带够。”

    留香坊

    两个十四五的少年人在三楼的天醉阁边喝酒边好奇地打量着整个留香坊,身旁两个美人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这两位公子面生的很,已经来了半个时辰了,听了几个小曲后,好像就没了什么兴致,只喝酒,她们也想贴近一点,但眼瞧着他们身着不凡,带的四个随从也是一脸威仪,只好陪在这里斟酒,不敢有所动作。

    不一会儿,那个身穿蓝色锦服的公子挥了挥手,不耐烦地说:“五哥,让她们下去吧,没什么意思,还不能好好说话。”

    身着紫金暗纹的公子挑眉嗤笑道:“不是你非要跑出看的吗?这个京都第一风月场怎么样?”说罢便示意让人下去,两个美人垂首屏气退了出来。

    赵云泽倚着围栏看着下面的莺莺燕燕,摇摇头说:“叶睿清那小子说这个地方天上人间,今日一见不过如此,曲子还不如宫里的乐工坊。”赵云烛拿着酒杯也来到围栏旁:“你懂什么,要的就是这烟火气,宫里的方方圆圆、规规矩矩看厌了,俗也是个滋味。”

    “噫?五哥!你看,那两个是不是女的?”

    赵云烛不经意地望下去,只见两个身量纤纤青衣的“公子”坐在角落里,一个手持折扇故作镇定地摇啊摇,一个又好奇又胆小地巴望着周围,同桌坐了三个伶人,那三个伶人估计是在逗弄这两个丫头,调笑唱曲、喝酒行令、骰盅骨牌,一样不少,邻桌的客人们好整以暇地看笑话。

    “云泽,坐在里面的肯定是主子,行酒令都是她接的,那个红衣女倌一直在罚酒,两个假公子倒是滴酒未沾。”

    “这哪家的小姐丫头,真有意思,看!看!红衣女醉了,想拉着两位进厢房呢。”

    就在两个人想继续看好戏的时,一个白衣男子焦急地在留香坊里张望,身后跟着的两个家仆也在四处巴望,突然那男子脸色一沉,看样子是找到了。

    “你们平时唱的曲儿,词是哪里来的,何人谱曲、何人拟词?”陈一荞拉着香香问。香香双眼朦胧,不大清明地素手一指:“喏,是~那个......”陈一荞顺着手指望去,就看见哥哥陈一粟怒气冲冲地过来了。

    赵云烛和赵云则泽坐上马车回去时还在哈哈大笑,“五哥,她估计是偷穿自己兄长的衣服,她哥一句话没说,放下银子就把她从女人堆里拽走了,三个伶人都被吓到了。”

    赵云烛点头同意:“到底是宫外有趣,不过那公子看着眼熟,好像在校场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