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伽馆内,顶灯被调置在弱档上,一排排散发着桔黄色温暖的光晕,在清雅明净的梵曲音乐声中,二十来人安静地平躺在瑜伽垫上,进入朦朦胧胧身心完全放松的冥想阶段。

    置身于森林的夜晚,白日的喧哗渐渐褪去,周遭的一切都慢慢沉寂下来。朦胧的星光下,树林和山岗像是笼罩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望过去是看不清的重重叠叠的影,耳边隐约传来阵阵松涛声,起起伏伏,由远及近,又渐渐消退,身旁近处深谷下的溪水潺潺地流淌着,穿过鹅卵石的缝隙,叮叮咚咚,蜿蜒走向丛林的深处。间或闻得几声悦耳的鸟鸣,清脆而婉转,附和着响起了昆虫低低的吟唱。夜风起时,似有淡淡的芬芳扑面而来……

    在瑜伽馆正前方的一张浅色瑜伽垫上,一个扎着小小羊角辫,身着淡蓝色上紧下松运动衣的女孩,盘腿打着莲花坐,凝心理气,略显稚嫩的脸正神情专注地注视着她的学员们。

    唐沁担任康成健身俱乐部的兼职瑜伽教练已有两个月了,属于新手上路,现学现卖。她不是艺高胆大的人,自信心是有的,但底气却有些不足。

    俗话说得好,‘无心插柳柳成荫。’凭着从小学舞蹈练体操的底子,唐沁毕业后轻松地拿到了瑜伽教练的资格证书。回到H市后不久,在范萍的张罗下,她又如同赶鸭子上架般地去参加了康成健身俱乐部的面试,在瑜伽热兴起的洪流中顺利地拿到了这份兼职教练的工作,一周仅有一次课,每周五的晚上六点到七点教授一个小时的瑜伽。

    虽然这一切都不是她有心为之,但是她很快地喜欢上了这份工作,特别是在父母走后顿时显得孤寂的生活里,它带来了许多新鲜有趣的朋友和意想不到的乐趣。

    范萍逗她说:“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很看好你的!”她对待如流:“外面的世界很无―――”却被范萍微笑着用手指按住了嘴唇,守住了后面的‘无奈’。

    外面的世界很无奈吗?也许,但她不这么认为。

    瑜伽音乐渐渐到了尾声,唐沁抬头望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间控制得恰好―――六点五十五分,她轻声说道:“现在请大家慢慢活动手指和脚趾,让我们的身体慢慢地苏醒,然后屈膝将身体向右转,右手可以自然地放在我们的头下。”

    室内一阵摩挲响动后,又安静下来。

    “现在我们慢慢起身,保持盘腿坐姿,双手合十,一起深吸一口气,然后吐气时从喉咙深处发出吐气的声音。”

    吐气的合声取代了背景音乐,由强趋弱,在室内回荡着袅袅余音……

    唐沁合掌于胸前向学员们微微躬身致礼,而后满意地微笑道:“今天就到这里结束,希望瑜伽练习带给我们的和谐与平静能伴随大家度过一个愉快的周末,我们下周见!”

    更衣室里,留着一头干练短发,化着精致妆容的唐迪边换衣服边对唐沁发表感叹:“年轻就是好!你看你,凹凸有致,还柔软得象棉花糖,拉来扯去,可以没完没了地扭筋骨动;我呢,也就比你多氧化了几年功夫,你看看,僵硬得象活象棒棒糖!”唐迪说着揉了揉自己的腰嚷嚷道:“这几周练的这个双腿背部伸展式简直要把我给活活绷断。跟你说啊,这绝对就象歌词里写的―――‘我就在痛苦的边缘,无法摆脱你的纠缠。’当时我咬着牙一个劲想使自已平和下来,可还是‘痛并痛苦着’,怎么都不能进入‘忘我’状态。”

    唐沁放下了羊角辫正在找梳子,听了唐迪的话乐得直笑。她对唐迪说:“我觉得你进步大得很呢,下回没准就能抵达‘痛并快乐着的’更高境地。再说了,瑜伽练习讲求适度即可,千万别太刻意追求动作幅度的大小,弄不好会受伤的。我的老师就曾不断地告诫我们,修习瑜伽的关键是要放松身心、持之以恒。”她拿起毛巾正要走,想了想又问了唐迪一句:“你还有没有每天坚持抽空练练啊?”

    “我是想啊,可是上班回到家就懒得不想动了,再说我现在正在跟几部黄金档剧集,总想着看完之后上床再练吧,结果人一躺到床上就更动不了了。唉!老了老了!”唐迪连连叹息。

    唐沁说:“不灰心,没时间的话一周一次来上课也是好的呀!其实人劳累的时候是不适合运动的,应该多休息才对。”

    唐迪哈哈大笑,对着一屋子的人说:“听听,这丫头嘴多甜!你给老大姐耳朵里灌蜜,帮我把晚上的夜宵都戒了,正好减肥!”众人皆笑,唐沁脸一红,人忽地就跑开了。

    唐迪是商业银行的风险统计分析部的小主管,做事利落,打扮时尚。大学毕业后,她虽然工作多年,但看着这个城市的房价总在跳跃中刷新天价的水平,心中的风险意识不免在日积月累中同步达到高峰,所以一直犹豫着不敢下手买房,到现在都将就着和父母住在一起。